白日短其五·上(8 / 9)
不可少的道具之一。拧g后的sh软白菜在缸底依次铺好,尽量码放齐整,不留空隙,每层之间撒满盐巴,腌渍均匀。临到末了,再用一块大石压在顶部封缸,终于正式收工。
算算时间,到了冬至左右就可以食用了,做成一锅热腾腾的饺子最好。
祝晚棠给大缸盖上纱罩,由衷期待年节到来,一想到咬开柔软面皮后,淋漓r0u汁涌进唇齿缝隙的场景,不禁生出口津,仿佛那gu酸鲜滚烫的味道萦绕舌尖,使得思绪一时陷入恍惚,忆起童年往事。
那天夜深雪重,鹅毛联翩,覆满蓬窗瓦舍。大哥升职发了饷银,拎着十来斤的猪r0u馅回家,因为临近年关,二哥便准备包些酸菜饺子,于是三哥从旁帮手,四哥五哥负责劈柴烧水,他和六哥年纪尚小,一齐坐在门槛处,乖巧注视兄长们各自忙碌走动。
彼时家境艰难,唯有过年期间方可多吃几顿荤腥,这场饺子宴便是重中之重——酸菜经过长期腌制发酵,se泽金h,味道异常浓郁,切成细丝和进馅里,在表层铺满葱姜碎末,淋上酱油,再浇一勺热油,顿时滋滋作响,香气四溢,g动腹中馋虫。二哥还加了炼好的油梭子进去,煮熟以后,内里油脂充足,又被酸味中和,足以一口气囫囵下肚七八个,丝毫不觉腻味。
见两个弟弟仰着脑袋,好奇望向案台,二哥不由失笑,招呼道:“过来帮我一起包吧。”说罢,便分了几块面团给他们,亲手教导应该如何擀抻。
祝晚棠颇有些厨艺天赋,模仿着二哥手势,顺利包出几个漂亮的元宝型的饺子来,白蓬蓬、圆鼓鼓,惹得众人交口称赞,说他将来若是不想练刀,去当个厨子也是好的。
“咱们家里已经有一个大厨了。”大哥笑着摇了摇头,又抬手拍向祝晚棠肩头。他的手掌宽厚粗糙,按在身上,像是滚热的山岩抑或石壁覆盖而来,透出无可撼动的强y力道,“我的小弟,要成为这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刀才行。”
祝晚棠正处于懵懂稚龄,并不知晓人怎么才能变作刀,但见周围兄长纷纷点头称是,他便应声说好,唯独二哥没有接话,仍在低头包饺,锅中热气逐渐氤氲蒸腾,水雾朦胧攀上眉眼,辨不清神情如何。
开饭以后,他倒全神贯注于吃喝上,浑未留心桌上对话,只清楚记得自己吃下了整整两盘,其中一个甚至塞有铜板,那是三哥放的,称为吉利饺子,求个新年好意头。原本是被六哥捞到了,可大哥看见他只顾埋头吃饭,便让六哥把那盘饺子优先递给了他——他向来是家中最受疼惜的幼弟。
不出意外,藏在r0u馅的y物把他狠狠一硌,门牙随之松动,幸而处于换牙时期,这点意外无伤大雅。祝晚棠吐出犹带血渍的r牙与铜板,迎接哥哥们的祝福,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吉祥话语充斥耳畔,聚成一派暖融融的关ai氛围,将他整个簇拥包围。
其乐融融中,他看见六哥瘪下嘴巴,脑袋故意转向别处,似乎不大开心。祝晚棠想了想,决意把那枚本该属于对方的铜板偷偷递出,而六哥依旧不曾回首,维持某种倔强姿态,但在众人不可见的桌案下方,还是默默接过了过去,又拉住他的手掌,迟迟不肯松开。
那是他前半生里少有的好时光了。
“汪汪!”
耳畔乍然响起清脆犬吠,惊破旧梦,祝晚棠长吁一声,目光越过遥远前尘,落向声源方向。
却见廊檐尽头转出一条h白花纹的小狗,甩着尾巴奔向后院,在它身后,苏柔左手敛起裙摆,右手拎着铜壶,正朝厨房款步走来。
她与福仔前后越过门槛,语气轻快道:“我来讨点热水泡茶。”
“那要等上一会了。”祝晚棠将先前那锅焯过蔬菜的热水倒掉,另起炉灶,而后又从橱柜取来一份食盒,拿出半块芝麻烤饼掰成碎块,尽数丢给福仔,为它加餐,“要是不急着回房绣花,先陪我坐坐吧。”
既有请求,她岂有不从之理,这便依言来到对方身侧。夫妻俩都是喜ai动物的人,索x并肩挤在一张矮凳上,一边逗弄小狗,一边闲话几句,共度这段短暂辰光。
“立冬的时候,咱们包饺子吃吧。”
“好呀,”苏柔知晓丈夫今日有在腌制酸菜,因而猜测道:“酸菜馅儿的?”
“酸菜还要腌一段时间——不过我们可以先做牛r0u芹菜馅的,对了,你吃过素饺吗,就是韭菜j蛋拌着粉条的那种?”
“没呢,从前在家,嬷嬷喜欢煮香菇冬笋馅儿的,配上jr0u或者猪r0u,有时还会加点茶油馓子进去,吃着特别香。”
说至末了,不知想到什么趣事,她忽地莞尔微笑,引得丈夫投以好奇询问:“怎么了?”
“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馋嘴,有次半夜悄悄溜到后厨,偷吃嬷嬷做的蒸饺。”苏柔随口答道,不过言语未尽详实,那夜其实不单只她一个馋猫,还有两个朋友随同,因为担心被人发现,就没点灯。结果不巧碰见前来打水的三师伯,他还以为闹鬼了,居然吓得连摔了两个跟头——明明平时里那样威武严肃,哪知反差如此巨大,实在滑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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